全球暖化中的香格里拉

　圖／五色經幡與梅里雪山，是香格里拉縣最吸引人的風景。(劉仲恩攝)
　文／劉仲恩(低碳生活部落格志工寫手團，美威斯康辛大學社會學博士生)

　中國雲南的香格里拉，有梅里雪山的神聖風景，有清澈的高原湖泊碧塔海。藏傳佛教五色經幡下，融合了雲南豐富的少數民族文化，因為這些特色，香格里拉在過去這些年間，快速地發展成為熱門旅遊景點，許多人都希望到這雪山環繞的高原，來一回一生一次探索心靈的背包旅行。

　大多數旅人可能沒有注意到，香格里拉除了有豐厚的文化多樣性，同時也有豐富的生態多樣性，事實上，整個滇西北是全世界極為重要的生態多樣性熱點，例如金絲猴等等許多瀕危的物種都分佈在這個區域，中國政府，以及美國自然保育協會(The Nature Conservancy) 等民間團體，長期以來都致力於保護香格里拉地區的自然生態。

高地生態 易受暖化影響

　香格里拉因為經濟發展帶來巨大的環境改變，當地社會在傳統與現代間拉扯，正在摸索一條更永續的發展途徑。美國威斯康辛大學麥迪遜分校(UW-Madison)有一個跨領域的研究團隊，長期關注這個區域的生態保育與永續發展(註)。團隊中的何雪蓮(Michelle Haynes)植物學博士在香格里拉生活了一年，透過生態調查和家戶訪談，加上長期衛星觀測資料，深入研究了全球暖化對當地生態和社會的影響。

　她的研究結果顯示，香格里拉因為地處敏感的高山高原生態系，特別容易受到環境變遷的影響。根據當地氣象站的長期資料，香格里拉在過去的24年間氣溫有顯著的升高，在迪慶等地，平均氣溫甚至上升了攝氏5度。氣溫升高連帶地影響了降雨模式，許多本來應該積雪的山頭都提早融雪，春雪變成春雨，這樣的氣候改變讓原本位於較低海拔的灌木開始往高處移動，侵蝕了原本高海拔的草原。對比衛星影像，在侵蝕最嚴重的區域，原本1990年的草原，竟有高達65%的面積在2009年時變成了灌木林。

人為因素 加劇環境變遷

這樣劇烈的生態改變不僅僅為全球暖化所致，人為因素也占了一大部份。犛牛是香格里拉主要的經濟動物，犛牛油是酥油茶的基本原料，犛牛肉更是高原區珍貴的蛋白質來源，至今，許多當地居民還是以放牧維生。傳統上，居民會把犛牛趕到高山草原區放牧，自1990年起，因為政策改變，香格里拉的犛牛數量成長了4倍，對賴以維生的高山草原帶來了巨大的生態壓力，導致灌木更容易入侵草原區。

　全球暖化導致高山草原面積縮小，犛牛數量增加導致過度放牧，更加縮小了草原面積，環境和社會驅力同時作用，造成了不永續的惡性循環，這使得香格里拉了草原生產力降低。犛牛在過去20年間的產奶量下降了30%，導致居民收入下降，有些人甚至需要從事其他工作來貼補家用。同時，灌木入侵草原區，也讓高海拔生態系岌岌可危，保育工作面臨到艱困的挑戰。

　暖化對當地的衝擊並不止於草原面積縮小，何博士透過深度訪談當地牧民與獸醫，發現氣溫升高會影響犛牛群的健康，多數人表示家中犛牛死亡率升高。這可能因為犛牛長期習慣高原低溫，較不適應過高氣溫，也或是因為春季溫暖多雨容易造成寄生蟲滋長，詳細生理原因還有待進一步科學研究驗證。但是我們可以確定，節節高升的氣溫，對於香格里拉高原上堅忍耐寒的犛牛，似乎不是個好消息。

　對於生活在台灣的大多數人來說，儘管知道抗暖化的重要性，卻很難實際感受到全球暖化帶來的切身影響。香格里拉的環境與社會變遷，就是全球暖化的在地衝擊的具體例證，尤其是當地生態與社會系統都相對脆弱，更體現出除了節能減碳抗暖化之外，因應暖化的「調適」工作更有其重要性。這也提醒了我們，人類社會和自然生態系環環相扣，暖化造成的影響，可能比你我想像的都還要更近一些。

【註】
何雪蓮(Michelle Haynes)博士論文研究來自於美國威斯康辛大學麥迪遜分校(UW-Madison)的「西南中國生物多樣性保育與永續發展」跨領域研究計畫，由美國國科會贊助。網址: http://www.swchina.wisc.edu/index.en.html

關於作者
劉仲恩，台大化工系畢業，耶魯大學環境管理與經濟雙碩士，現就讀於美國威斯康辛大學社會學博士班。喜歡遊山玩水背包旅行，樂於學習新文化，從工程背景轉了一大圈走到社會科學，目前研究環境社會學，關心國際碳交易市場的發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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